蜗居 (第2/2页)
但是她很无奈,眼前的这位母亲,也不容易,更何况,她也没有资格要求她什么。她将这股委屈转化为一把无形无状的无名火,发泄在林木的身上,觉得都是因为他的不争取、不讨人喜欢、逆来顺受的性格,才导致家庭地位的丧失,自己便也跟着像附属品一样的存在。
杜薇时不时地跟林木没好气地说话,自行出去找了一份工作,然后通知她们说准备出去上班了,将子墨丢在家里让婆婆看管着。下班以后,杜薇时常去附近的健身房跳舞健身,周五晚上和新公司的同事约麻将,周末和林木带着子墨四处游玩,基本不呆在家里,连饭也很少在家里跟她们一起吃。
有一天晚上,林木突发肾结石,疼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杜薇担心地问了几句,得不到解答。后来林兰让杜薇在家照看孩子,叫姐夫将他连夜送去了医院。天一亮,婆婆开门站在门口让杜薇去医院照顾林木,杜薇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等她出去后才换好衣服,跟着姐夫去了医院。
林木手上输着点滴,感觉已经好了许多,杜薇跟公司请了假,就呆在病床便陪伺着。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可以算是人生中的大事,之前杜薇和林木一起去看过的一个比较中意的楼盘的销售发消息过来说已经预备开盘了,那是2016年,楼市仍处于高歌猛进的阶段,各个楼盘被炒得异常火热,仿佛一开盘就会被抢光。
那个销售不断地在微信上催促着问他们想好没有,想好的话就要尽快交付定金,否则就很快被别的手快的销售抢走卖给他们的客户了。
当时还没得选择,说刚好被一个炒房客退回来一套,因为对方相中了一套更大的,因此销售手中仅有一套小户型的房子留给他们。
后来杜薇才了解到,那几年,确实有许多来自合肥的炒房客组团在长沙买房,特别是梅溪湖这一带,将很多开盘的房子抢购一空,进而也抬高了当地的房价。但总体来说,长沙作为中部省会城市,房价放在全国来讲,都还算比较良心的价格了。刚好杜薇在这个阶段觉得自己需要有一套房子作为自己安家立命的资本,作为给孩子的一个安乐窝,她对林木说自己对房子并没有要求,不在乎它是大是小,只要是属于自己的就行。
当然,还要求是自己选择的。
在此之前,林兰就多次提到他们将来买房的事情,决定极力促成林木在她所在的城区附近,像她一样买一套老式的二手房改造就行,一方面是由于她所在的老城区几乎没有建造中的新楼盘,一方面是离她家近方便来往。
但杜薇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此前拉着林木去梅溪湖这个新的开发区开过好几个新楼盘,对那边的环境俩人都特别满意,而且河西那边不仅空气更好,交通没有河东老城这边拥堵,景色优美,一切都是崭新的,处处焕发着生机,而且学校也都还不错。
因此在杜薇此番说动下,林木很快就同意并线上交付了两万块钱的定金。
此事商定后,杜薇特意嘱咐林木,这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跟林兰商量,因为她了解林兰,一定会在这个事情上大放厥词。
果不其然,第二天,杜薇在公司上班的时候接到林木的电话,电话那头却冒出林兰的声音,直接不客气地对她说:“你跟我弟弟离婚吧!”
杜薇有点懵圈的感觉,幸亏她脑袋转念快,很快会过神来,尽管浑身因气愤而颤抖,仍尽力让自己维持着镇静地回答:“这种事你没权替我们做决定!让他自己跟我说吧。”
林兰还在叽叽呱呱地说个没完,杜薇不想听清楚她在数落些什么,之后听到那边林木跟她在抢夺电话的声音,知道她抢了林木的手机,将她们的聊天记录全看了个遍。
好呀,这样也好,就这么彻底决裂吧。
过了一会,林木夺回自己的手机,杜薇问他:“离婚是你的想法吗?我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林木慌忙着解释,说自己没有这个想法。
杜薇隐约听到林兰在一边叫嚣着,让他们从家里搬出去,也听到平时老实巴交、唯女儿马首是瞻的婆婆在旁边附和说,离了婚她帮着带孙子就好了。
杜薇跟堂弟打了声招呼,当即请了一位关系较好的男同事,不避讳地给他讲清了事情的原委,讲的时候终究没有忍住一个小女人委屈懦弱的哭泣,同事开车载着她回去,她一言不发地当着婆婆、老公和儿子的面,整理起自己的物品来。
整理得差不多后,她抱起子墨,静静地问林木:“我带儿子走了,你要跟我一起还是留在这里,随你自己。”
林木默默地帮着一起提行李物品,上了车。婆婆兀自还在一边流泪,仿佛说过让他在老婆和妈妈间做选择的话,沉默内敛的她倒没有呼天喊地,她也不像她女儿那般情绪激动,甚至默默地帮忙整理一些东西。
林兰这个时候出去上班了,刚好不在家。
杜薇一家三口暂时在堂弟家安顿下来,一边到旁边寻找合适的出租屋,杜薇一边忙着打电话跟自己的爸爸陈述了一番。爸爸用那种老人家惯有的先见之明的语气回应道:“我早说了长期住在一起是不行的。”
“她们说要离婚啊?那就离,我帮你带孩子。”爸爸坚定地说道,别人的数落打击不再让杜薇流泪,倒是爸爸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让杜薇哗啦啦洒下热泪来。不管现实如何,不管父母能力如何,他们终归还能作为子女最后的避风港湾而存在。